前就摇了头。
雪梅爹蹲在灶台边抽旱烟,烟锅子里的火星子明明灭灭,映着他黧黑的脸上一道道沟壑。
“骨头茬子戳穿了肉,县医院也接不上。”
他嗓子眼儿里滚出的话像块生铁,砸得雪梅娘手里的葫芦瓢“咣当”摔在地上,金黄的苞米粒滚了满炕。
雪梅没哭,她盯着房梁上结网的蜘蛛,恍惚又看见那架秋千在风里荡得老高,陈默的白衬衫被阳光照得透亮,像只扑棱棱的鸽子。
那日晌午的日头毒得能烤熟鸡蛋。
雪梅踮脚把麻绳往槐树杈上甩,辫梢的蝴蝶结跟着一颤一颤。
陈默从知青点跑来时,裤腿还沾着泥星子,手里攥着本刚从公社领的《赤脚医生手册》。
“让我试试。”
他仰头时喉结上下滚动,汗珠子顺着脖颈滑进衣领。
麻绳在他手里变得格外听话,三绕两缠就系成了结实的双股。
雪梅坐上木板时,陈默的手掌虚虚护在她腰后,温度隔着碎花布衫烫得她耳根发红。
秋千荡到最高处时,她望见了村外的火车道。
铁轨在七月骄阳下泛着银光,蜿蜒着钻进远山的褶皱里。
陈默说过,那铁轨尽头连着哈尔滨,连着他宿舍床头那盏总漏电的台灯,连着图书馆玻璃柜里锁着的《牡丹亭》线装本。
雪梅攥紧麻绳,双脚用力一蹬——木板断裂的“咔嚓”声混着惊叫刺破蝉鸣。
雪梅栽进草丛时,右腿先着了地。
陈默冲过来时踢翻了装蝈蝈的竹笼,绿莹莹的小东西振着翅蹦进菜畦,惊飞了觅食的芦花鸡。
血从划破的裤管渗出来,洇湿了开着小蓝花的婆婆纳。
暮色四合时,雪梅听见爹娘在堂屋压低嗓门争吵。
“知青点的人说陈老师要返城……放屁!
他把咱闺女害成这样就想跑?”
雪梅娘的声音打着颤,混着瓷碗磕碰的脆响。
雪梅把脸埋进《呼兰河传》,油墨味混着陈默留在书页间的薄荷香直往鼻子里钻。
书里写东二道街的大泥坑子淹死过马,也淹死过狗,却从没人想着填平它——就像此刻她腿上的伤,明明疼得火烧火燎,却连哭都找不着由头。
后半夜起了风,云层里滚过闷雷。
雪梅摸黑爬到窗边,看见陈默的身影在月亮地里晃。
他往窗台上放了个布包,牛皮纸裹着的书棱角分明,底下压着张字条。
闪电